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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

洛阳是隋唐大运河的中心，穿城而过的洛河，就是一段活着的运河——隋唐大运河通济渠的渠首段。

千年运河流过，在洛阳留下了许多遗迹。比如天津桥、南市和新潭，比如回洛仓、洛口仓、含嘉仓……它们承载着生生不息的大运河文化，同时也是历史的见证者。

回洛仓：忆昔隋亡时，仓城是战场 

洛阳城外的国家粮仓

古语说，民以食为天。隋炀帝登基不久，就下令营建东都，开凿运河，并在洛阳城外“新置兴洛及回洛仓”，存放天下漕粮。

兴洛仓是运河上的一个大型中转粮仓，位于洛水入黄河处，又名洛口仓。回洛仓在隋唐洛阳城北约1公里处，即今天的瀍河回族区小李村、马坡村西，是保证隋王朝正常运转的国家粮仓。

今天，人们对回洛仓的名字并不陌生。2014年，中国大运河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，它是其中的一个遗产点。作为隋炀帝设在东都洛阳的国家粮仓，它建成于隋大业初年，隋亡后被废，只存在了短短10余年时间。

隋王朝存在时间不长，对国家粮仓的建设却极为重视。据《隋书》记载，在隋开皇、大业年间，全国建成的大型粮仓共有6座，其中回洛仓与洛阳城近在咫尺，更是国家命脉所系。

回洛仓仓窖遗址（资料图片）

这是怎样一座粮仓呢？考古发掘表明，回洛仓的仓城为长方型，由管理区、仓窖区、道路和漕渠组成。仓城中整齐排列着700多个仓窖，储粮能力十分惊人。1400多年前，各地的漕粮沿大运河通济渠运抵洛阳后，再沿瀍河北上，即可送达回洛仓，供洛阳城中的生活和战备所需。

要大量而长期地保存粮食，仓窖很关键。回洛仓的仓窖均在地下，呈口大底小的缸形。为达到防水隔潮的效果，仓窖壁都经过了细致处理：先用火烤干，再抹一层青膏泥，然后铺木板，木板上铺苇席……隋时储粮技术的发达，由此可见一斑。

当然，隋王朝对储粮的重视，也是有原因的。隋文帝杨坚在位时，因关中“地狭人繁”，粮食供应常出现困难。如开皇十四年（公元594年），“关中大旱人饥”，隋文帝就不得不“率户口就食于洛阳”。当“逐粮天子”的滋味不好受，隋炀帝登基后迁都洛阳，在洛阳设置国家粮仓，就有不愿再受粮食困扰的因素。

不过，粮仓设在洛阳城外，仍有很大风险。隋朝末年，各地农民起义爆发，瓦岗军先攻取洛口仓，又在回洛仓与隋军展开拉锯战。当国家粮仓成为血雨腥风的战场，隋王朝已是命悬一线。

瓦岗军争夺回洛仓

瓦岗军的义旗，最初是翟让扯起来的，不过，后来首领换成了李密。

攻占洛口仓，争夺回洛仓，都是李密的主意。这是个隋朝末年的风云人物，最后却“栽”在了洛阳，没能笑到最后。

说起来，李密出身显贵，并非普通草寇。他的父亲是隋初名将，他本人也当过隋炀帝的侍卫，只是后来因为一点小事被免了职。

被免职的李密回到家中，没事读读书，种种地，竟得到了朝廷重臣杨素的赏识。大业九年（公元613年），杨素之子杨玄感在黎阳（今河南浚县）起兵反隋，李密参与其中，没少出谋划策。后来杨玄感兵败被杀，李密作为同谋也被抓捕。等他侥幸逃脱后投奔瓦岗军，已是三年后的事了。

再说翟让，他于公元610年在瓦岗寨（今河南滑县东南）起义后，队伍不断壮大。公元616年，李密前来投奔，劝他向西攻取洛口仓，开仓济贫，换取民心。这一招果然奏效，隋王朝受到重创。李密则取代翟让，成为瓦岗军新的首领。他扩建了洛口城，决定以此为据点，继续向西夺取洛阳。

公元617年，瓦岗军攻破洛阳外郭城，烧天津桥，焚丰都市，并夺取回洛仓。情势危急，隋炀帝身在江都（今江苏扬州），不肯北归，派王世充率大军拒敌。瓦岗军与隋军展开激战，双方互有输赢。

谋士柴孝和劝李密避开洛阳，先图长安，李密不听。后来，李密身中箭伤，隋军乘势掩杀，瓦岗军大败，只得放弃回洛仓，回到洛口城，柴孝和也溺死在洛水中。

公元618年初，李密攻占金墉城（在汉魏故城西北角），瓦岗军再次夺取回洛仓。不久，隋炀帝在江都被弑的消息传来，在洛阳的越王杨侗被拥立为帝。当年九月，王世充率隋军进攻瓦岗军，李密兵败邙山，再也无力反击。

唐王朝弃用回洛仓

论能力，李密有勇有谋，一点儿都不弱。论运气，他却似乎差了些。

就在他率瓦岗军与隋军苦苦缠斗时，李渊已在长安称帝，建立李唐王朝。面对进不去的洛阳城，他知道，自己已失去赢得天下的最好时机。

邙山兵败后，瓦岗军士气低落，被隋军俘虏的不计其数。无奈，李密率残部投降李渊，隋末影响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，就这样宣告失败了。

可是，李密真的甘心寄人篱下吗？答案是否定的。李渊借他来笼络瓦岗旧部，他也只是想寻找机会东山再起。因此，归唐不久，李密就反叛了，事败之后，他被李渊派人杀死。随他归唐的瓦岗旧部中，却有不少人成了唐朝的开国功臣，比如徐懋功、秦叔宝、程知节等。

洛阳城中，15岁的杨侗成了隋朝最后一位皇帝。他是隋炀帝的孙子，长相俊朗，性情宽厚。他在位只有一年时间，因年号皇泰，人称皇泰帝。

皇泰二年（公元619年），手握重兵的王世充发动政变，独揽朝政。杨侗被迫禅位，随后被弑。王世充自立为帝，改国号为郑。

接下来，李唐王朝开始了对郑王朝的讨伐，回洛仓再次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。

唐武德三年（公元620年）七月，李世民率军东征。到达洛阳西郊时，他分兵数路，派大将王君廓攻取洛口仓城，黄君汉攻取回洛仓城，截断粮道，围困洛阳。王世充与李世民在洛阳城外战了多个回合，始终不能解围。到次年二月，洛阳城中已无粮可食，王世充派人向河北窦建德求救，窦建德亲率大军驰援，不料轻敌中计，全军覆没。

事已至此，王世充只好降了李世民，郑王朝灭亡。李世民见隋洛阳城太过奢华，放火将乾阳殿、则天门等焚毁。至于城外的回洛仓，他吸取隋王朝和郑王朝的教训，不再使用，而是将粮仓建在了洛阳城内。

回洛仓被废弃的时间在唐初，之后，它逐渐被人遗忘。史书中偶有记载，有时也会出现错漏。如《资治通鉴》中称：“炀帝大业二年十二月，置回洛仓于洛阳北七里，仓城周回十里，穿三百窖。”考古发掘证明，回洛仓的仓窖为数众多，远远超过了300个。

考古人员推断，回洛仓被废弃后，仓窖没有经过人为回填。这些仓窖历经了700年的雨水冲刷和淤积，金元时期被淤为平地。仓窖内出土有刻着“大业元年”铭文的残砖，也许，它能为人们讲述当年那段历史。

（张广英）